风阵阵吹过来,为何不回来

「无双」一声梧叶一声秋

*一块糖

*大约是两个人心意相投又尚未言明的时候

 

崔不去昏昏沉沉地,听见有人喊自己起来喝药,就被对方扶着起身,饮下一碗苦意浓重的烫,蹙着眉又躺下。

正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北边不时便会刮起一场鹅毛大雪,他纵使神智带着朦胧,也能感觉到身外的寒和体内的热相互冲撞,一阵阵难捱的不适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这种时候高烧了,着实并不好过。不过这种缠绵病榻的日子在崔不去眼里早是习以为常。他被大夫通知情况危险,却仍是波澜不起,平平淡淡地未显情绪。

 

不过当事人平平淡淡,也总会有人牵挂于心。

解剑府与左月局一同出案,两个人一同往北边去,却是到不同县城查案。分开时凤霄看着大风大雪就感到不妙,临行便吩咐人留意崔不去的身体,要是出了问题就得快马加鞭跑来告诉他。

果不其然真出问题了,凤霄嘶了一声:“早知道不走就好了。”

然后他也知道不可能不走,难不成还不管案子了?他把脱口而出的傻话挥手挪开,当下就叫人来把事情打点好。他眼下只剩了一些简单的善后工作,自然可以交给属下去做。

他出门时恰巧遇上回来的裴惊蛰,裴惊蛰见他带了个小行囊就翻身上马,显然是要走,忙追过去道:“郎君,可是案情有变?”

“崔不去染了病,我要去看看。”

“染了病?但现在风雪这么大,是不是稍稍等一阵为好?”

裴惊蛰刚被苦寒天摧残了一路身心,手和脸全是麻的,谁料凤霄不以为意道:

“等什么?本座何等人物,从未遇过不能化险为夷的风浪,岂是这等风雪能拦得住的?”

裴惊蛰:……

他很想说武功练得再好,被北风混着冰渣子嗷嗷叫着拍一整天恐怕都得难受一阵子。而凤霄不可能不明白这点,他明显是宁可被碎雪糊一脸也非得动身不可,是罕有的迫在眉睫。

 

裴惊蛰想了想,终于道:“可是崔先生情况并不乐观?”

凤霄动作一顿,在马上回头望他,片刻后不由为自家的傻孩子感叹:

“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三思而后言?”

“我觉得他不会出事,可我一定得去。是大病是小病都要去,你可明白?”

他们站在冬风呼啸的天里说话,眼前看不清晰,连说话都得拔高嗓音。

但裴惊蛰明白了。

他知道了是什么能让凤霄立时上马,闯过饕风虐雪也得飞驰而去。

倒不如说他原本也已想到,只是不敢贸然相信。而眼下被凤霄这样一点,不相信也得信,心惊之余不再劝阻,道属下稍后会带人来找你们的。

随后便见到对方转身一挥马鞭,牵紧绳索扬长而去。貂氅背影很快被鹅毛大雪湮没,留有马蹄声于风中悠长地回荡。

 

崔不去迷迷糊糊间做了个梦。他梦到有一道身影逾越风雪而来,再凶恶魍魉也无法阻拦,转瞬就来到了他的榻边。

他看到他靠近,心头一动,想问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结果没想到凤府主一骑红尘绝千里,到这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嘲笑你这案子办得可真衰,哈哈哈哈哈之声如丢失的绕梁琴般萦回不止。

崔不去忍不住要翻白眼,什么话都给吞到腹中,朝他说你闭嘴吧,别妨碍我睡觉。

结果凤霄充耳不闻,推了他一把。他不动,又推了第二把,依然不动,就推了第三把……

最后崔不去终于不胜其烦醒了过来,带着梦里的烦躁睁开眼来,却半点也没法在现实里发作了。

 

凤霄竟然真的来了。他坐在榻边靠着床头,怀里抱着沉沉睡着的崔不去。他把被子裹在人身上、枕头枕在人脑后,稳稳当当地拥住以后将真气输入崔不去的经脉,再化成暖意萦绕在人身畔。

凤霄额角抵上床架的木栏杆,看似合起了眼,但没有睡着,因为真气始终未断。

崔不去一直盯着凤霄些微扬起的眼尾,不晓得是不是未从梦中回神,好一会儿后才感到吃惊,轻轻一动。

凤霄自然觉察,睁开了眼:

“你醒了?”

 

凤霄方才赶了一个中午与下午,总算在夜间抵达目的地,匆匆换了衣服就来见人,从声音里听得出来方才那阵阖眼大抵是引出了他些许疲倦的。

凤霄有点困意,恰巧崔不去也没清醒得彻底。他没再动,而是问他:“你怎么……”

“哦。”凤霄自然知道他问什么,但肯定也不会径直坦白,随口扯道,“本座案子解决得快,无事可做了,恰好就来这看看你,没想到你居然病了。”

“然后我站了一会儿,就有人端药给你喝,你硬是不肯,我把你叫起来,你还对我说‘你闭嘴吧,别吵我睡觉’。”

凤霄说着说着,忽而伸冤控诉道:“……我没打算吵你睡觉。”

崔不去:“……”

 

“据我了解,你那种语气都是我踩了你尾巴的时候才会有的。”凤霄谈到这里好奇起来,低下头凑过去问,“所以你梦到了什么,自己变成狐狸被我踩了?”

崔不去再次体会到凤府主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本来还在纠结该怎么抓着眼前人和梦里的凤霄对峙,现在干脆不纠结了。

“那你没把我推来推去的,还反复好多次?”

“那是你不老实喝药,还不老实被人扶!”

崔不去挑了挑眉,他虽然不知道现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每次凤霄说得这么笃定,他就觉得真相肯定是另有隐情。

 

凤霄自然看得懂他的眼神,悄悄干咳一声,他说的当然不全是真的。

他站了一会儿就把人喊起来喂药不假,崔不去硬是不肯喝只好用真气疗伤也不假,可他后来把人扶起来想要好好渡些真气过去,人被他搂得歪过来倒过去找不着平衡,活像拥了条还在堪堪蹦跶的活鱼。

不擅长照顾人的凤府主摸索了半盏茶时间,终于发现把那条鱼用被子裹着拿枕头垫好才是最稳当的做法,当然这种丢人的插曲被其他人知道就不好了。

 

“去去啊。”想到这里,他突然说,“你看本座这样亲力亲为地抱着你,只是为了给你送点真气,有没有感深肺腑热泪盈眶?”

崔不去暗道凤霄怕是毁人心情的一把好手,冷冷地据实答道:“本来还挺感动的,被你对旁人心情的过度解读毁干净了。”

凤霄笑了笑,往后一靠,崔不去道:“我过两天就打算回京,你一块回去么。”

凤霄一蹙眉:“回京?这么急做甚?”

“我想回去先接好下个案子准备起来。”

“那你身体呢?”

“最难熬的时候快过去了,再花一天调养一下,自能上路。”

 

“??”

凤霄也是惊讶于这个人一本正经的胡扯,仿佛重病在他眼里不是病,而是吃了顿饭一样。

“不是,你跟自己过不去么,这么拼命抢劳模?刚跟病斗完一场又忙着打下一个算盘,你把我算进局里的时候也是这样么。”

“你不让我走?”崔不去有点想笑,奇道,“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拉我起来去看好戏,没想到竟是拦着我。”

“看你运筹帷幄好久了,暂时腻了,想看你治病养伤。”

想让崔不去安生把身体养好是其一,不想那么快回京看到那帮满口絮叨的左月卫是其二。那帮人看见他跟看见鬼似的……别说让他跟崔不去待一块了,隔个几步远都不成,他又不吃人!

而且还真没听过谁刚发完烧就去冰天雪地闯一遭的,健康人暂且有危险,更何况是崔不去一身病骨?

脑子这么好,怎么也不知道珍惜下自己。

 

凤霄说得更不容置喙:“晚一段日子回去,你要是不听我就把你绑在这,我倒要看看谁能打得过我来救你。”

崔不去传出来了些若有若无的笑声:“没人。知道凤二府主最是身手了得,放眼天下谁是你的对手。”

也许是凤霄赶了一路有点困倦,制出来的这个人造床铺又让崔不去太过舒适,两个人对话一来一去、一前一后的,满溢的都是懒洋洋的安逸放松,如同家人间亲近不设防的呢喃细语。

 

崔不去晃眼间竟真的寻不见自己原打算尽快接下个案子的念头,再一回首,只剩了一身慵懒而已。

他蓦然觉得用一句话太能形容自己现在的情感,叫宁愿醉死温柔乡。

他竟把凤霄的怀抱想作温柔乡了么……那也真是离英雄冢不远了。

 

可崔不去实在是被真气裹得温暖严实,沉沉欲睡。

他轻声道:“那就晚些天吧。”

又往外看了一眼,更轻地说:“我也不想走。”

英雄冢就英雄冢吧。能有这么个地方供他松散一场,也是难得的幸事。

那后那半句自然入了凤霄耳,他一睁眼倾身去看,见怀中人已然入睡。

他破天荒地没把人叫起来谈天谈地,觉得这样两个人依偎在一块宁宁静静的,是太少有的美好了。

凤霄把人散到脸颊的长发梳回去,又拢得更紧了点,心想是不是我不来就没人拦着你了?然后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折腾坏了也没法挽回了。

 

那以后就由我勉为其难地管管你吧。这么好一人,要是因为病骨支离倒下了,实在太过可惜和不值得。

狂风怒吼,冰雪簌簌凿着门窗,一听便知是令人发颤的天寒地冻。

而屋里生着炉火,又有一双人彼此依偎,病痛也好苦寒也罢,都足够被抵御在外。拥抱是张细密的筛网,把一切冷硬停滞阻隔,留下的仅有细水长流的温柔。

 

 

 

 

这两个人其实早已把后背交给彼此了,温软安逸都是无知觉间自然出现的

可他们就是不肯说!就是不承认!我好想看他们谈恋爱啊,你们快洞房花烛百年好合吧好不好

时间线上也许会有bug,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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