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江」严家人的早晨
*江队出院后的故事，小日常，一颗糖
严峫在床上滚了一圈，习惯性地伸手一拢，臂弯里是空的。他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来，眼没睁又滚回去，再伸手一拢。
这回指骨节直接撞在了红木床沿上，咚一声响，床上人激灵一下，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然后他最先看见了床头柜，回头，看到了焕然如新的另一半床榻和叠好放在枕上的薄毯子。
“……”
人呢，解手去了吗？
严峫盯着眼前光景数秒，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解手也不能收拾得这么妥当吧。
于是怀疑自己老婆睡到半夜被周公抓走了的刑侦副支队终于醒了个干干净净，二话没说翻身下地，边起来边喊人名儿，拍平自己卷起来的睡袍奔出了卧室。
严峫奔到客厅的时候恰听到水油碰撞迸溅而出的滋啦声，江停刚好把一碗水洒在整整齐齐紧密相接的一锅煎饺上，声音相当响亮。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反射弧姗姗跑了五秒才反应过来。
“哎我的天，你怎么起来做饭了？？”
他赶过去的同时瞥了一眼壁钟，六点四十八，按照常理江停这时候该趴床上动都没动呢。
“真的假的，赶紧躺着去！”
“……躺什么躺，又不是腿断了！”
江停先前住院住了许久，现在离回家也还没过几天，但实际上早已经能正常出入活动了，然而家里另外某人偏偏硬是不让，非要他在床上躺好安心休养，然后挤得出时间就由严峫自己做饭，其余时候便忙里抽空指定做好的餐点送到家门口来。
现在貌似是江停忍了几天终于觉得受不了了，于是身体力行地爬起来用事实证明他目前优良的体质。
于是严峫记起来自己本来是设置了六点半的闹钟打算起来做饭的，这闹钟似乎也被江停给按掉了。
“开窍了，想给老公分忧了？”
严峫双手抱胸身子往江停身前一歪，然后直接被人一巴掌按回了原位。
“少来，谁给你分忧？我就是觉得再躺下去可以这辈子不用下地走路了，谁让你成天把我当玻璃对待了。”
“没有没有，哪是把你当玻璃，是我自己玻璃心怕你摔坏了。”严峫笑了笑从身后把人抱住，江停就听见这人在耳边低低地道，“而且我又没说‘老公’指的是我，你就自己默认了，受宠若惊啊。”
“……”江停实在觉得此人极其找揍，忍住了自己抄锅铲的欲望，反手把人拍开了。
结果对方就爱看他表面端得住其实脸皮非常薄的模样，乘胜追击道：“除此以外，你确定不是给我分忧？六点半的闹钟都给你按了，总不见得是闹钟叫你过去按掉的吧。”
江停心里翻了个白眼。
“是啊，谁知道你昨晚上都快通宵了还惦记着起来做饭，闹钟响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能不心疼吗。”
并且闹钟是被严峫设在手机上的，他从枕头底下摸手机的时候小心着不能动作大到把人吵醒。
随后他注意到身后人没声音了，一回头，才发现原来脸皮薄无言以对的换了个人。
江停忍不住笑了，看来自己是找到了最正确的回击方式。
他这回起得比寻常都要早，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计划，就是时隔太久了，特别想给严峫亲手做一顿早餐，于是当时就把闹钟定下了。
而这个早餐又入心很深，生物钟响得比闹铃都要早。
倒也不是他多不爱吃那些别人煮好送过来的东西，只是现在屋子里的家人在、油盐酱醋也在，却还成天吃旁人送过来的东西，自己闲的仿佛高位截瘫，就真是无法忍受了。
被将了一军的严峫干咳一声，抬眼去看，一锅小米粥已经熬上了，煎饺才刚下锅不久。他盯着煎饺那锅盖上越来越多的水珠，自动把盖子底下的油烟夸张增多了五百倍，最后终于在江停开锅打算把饺子挪下位的时候忍不住了：“不行你别管了，到时候被熏着，退开我来。”
“我只是需要尽量避免再和毒贩斗殴，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江停一下截断其伸向锅铲的爪子，失笑道，“你眼都没睁开还想烧饭，到时候把油当水放都不知道。”
严峫手够不到锅铲，只得转而揽住了身前人的腰靠上去，说你不要紧？见他摇摇头后又闭着眼靠了五秒，然后说那成吧，我先去把自己打理干净。
“等等。”
“？”
“煎蛋想吃全熟还是半熟的，夹面包里还是配粥吃？”
严峫挑起眉做了个“哦——”的口型，心想会考虑我的口味了，看来这真是个巨大进展啊。
然后他说：“不吃煎蛋，吃水潽蛋，配上热粥，养胃。”
江停下意识点头，再心道你身体这么好还突然考虑起胃的问题来了。而后一反应过来，明白的同时动作也顿住，蓦地感觉心窝里被谁悄悄戳了下似的，而这感触又是很动人的。
他一偏头，恰见到严峫笑着看他，目光一汇上就转身走了，顺便丢下一句：
“等老公明天卷起袖子给你展示一道新想好的自制八宝粥，根据你的口味来的，绝对让你称赞不已，别人就算有菜谱都仿不来。”
“成成成，少不了你卖手艺的时间。”
江停看着人身影走远，不住地想这也太能炫耀了点，他也照着严峫的口味想了份豆浆谱，一会儿倒要看看这人先赞不绝口的样子。
江停笑着，忽然想起来好些年前，他也给队里的队员做过饭，他平时办公室里都和全队人一块吃外边买来的饭菜，因此没人想到他居然是个会煮饭的主，当场就惊了。
有人一边夸的同时一边问他：“江队，你手艺这么好怎么也不多煮点，到时候好在未来对象面前大显身手啊！”
“照着谱子做出来的饭菜，还谈什么大显身手，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结果那个人煞有介事地摇摇头，认真地道：“照着谱就不对了，作为恋爱经验者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看着对象喜欢自己做的饭别提多有幸福感了！然后如果这饭菜是根据对方的口味专门研究出来的话，可就直接上升到了成就感的高度！”
随后那队员就被同事以“你也不嫌丢人”为由拽走了。
“——而这一切没有娴熟做饭技巧的话就是办不到的！”不过这位坚强的同志被拖到办公桌的案卷堆之前依然没有放弃，还迎着江停的眼光又自信地嚷了一句，“嗨江队，你现在不明白就是因为缺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等你以后遇见了就懂了！”
当时他醉里看花地听着这番慷慨陈词，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明白，却无法设身处地地多体会一星半点。
而现在江停听见了脚步声，侧目一望，是严峫洗漱完了，甩了甩手上的水正往这边走，顺路从架子上拿下围裙穿上。
他就这么随意地走过来而已，倒也像带了光亮一样的。
他笑了笑，心道，没有错了，从前缺的，恰恰就是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严峫到冰箱里取了四个鸡蛋，等另个锅里的水煮开后敲了进去，再盖上锅盖把蛋壳摞起来。期间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出声叨叨，他也就跟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出声应着。
又一分钟后，煎饺的水收干得差不多了，江停最后确认一下就预备盛进碗盘。而严峫舀了一点盐花，同样掐着点揭开锅盖，把它们细细碎碎地洒了上去。
这时候江停耳边萦绕着的是水声及油响，还有严峫时有时无的说话声音。
他便突如其来地觉察到有种温热化为了实质，从生活间安宁怡然的片断里露头，再无声无息地流淌出来浸没心房。
江停把煎饺端上饭桌，严峫紧接着将蛋盛进碗里，煮粥的锅那儿有盖不住的米香，窗外是晨间烁烁生辉的阳光。
实在是真切又悠长，初夏天里的大好时光，是共住同一屋檐下的一家人才可享到的至美的早上。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