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是顾昀刚给长庚告白那些天里的事情,有点隔了层玻璃纸相爱的感觉
*忽然觉得这篇可以又名《论初谈恋爱时我有什么烦恼》
*想写的脑洞卡壳了...急不得,慢慢来
今年年关,大梁里外都笼着股散不净的凄怆。宫阙楼宇上悬着灯笼,影绰的暖光却化不开冬末里的料峭。鞭炮偶尔响那么零碎的几声,随后便止了息,寂静下来了。
这段时间大梁受创太严重,太多贫寒地方温饱都成奢望,他们在民不聊生百姓苦楚里走过来,路上禁不住被炎凉的世态冻住一半心房,一直等到待在点了炉火的暖帐中,坐在一块,那些凉意才有了缓解融化的势头。
顾昀时而在帐里接见几个军营要员,长庚就坐在旁边翻看结报,一页一页地读过去,时而抬头望一眼顾昀,目光再回到规整方正的文字上。
等顾昀见完了人收拾起桌上的东西,长庚会意,起身去帮他煨一碗暖手的茶。当他将盛了茶水的陶壶搁好,在弯腰的片刻间一分神,心事便不容拒绝地缠绕过来了。
物件轻碰的声响不时地从另一人那地方冒出来,他神思一分散,就没留心顾昀已经放下手里的事走了过来。
一直等他从背后揽住自己的腰,身体靠过来,长庚才激灵一下回了神,随后听到:“想什么呢?”
“哦,我……”
长庚想答,又卡了壳,总不能说真的,便笑了下道:“没想什么,刚刚在看煨茶的火是不是小了。”
然后他转了身,正对着身后人,两个人还靠在一起:“说起来,方才你都没有好好用晚膳,是有什么心事么?”
“……就是下午刚忙完,吃不下。”顾昀笑容不改,顿了顿又说,“不过听你这么讲,我倒是真有点饿了。”
长庚自然懂顾昀的心思,闻言时眼神却一空洞,生生一瞬后才拾起那里面的活气来,道没事,那我喊人去做点菜过来。顾昀挑挑眉,真假参半地抱怨道,嗯?不是你亲手煮饭?那我不吃了。
长庚在一个眨眼的间隙里多番斟酌,差点维持不住笑容,堪堪回答:“这时候还挑食,等下次回了府一定做给你吃。现在饿了不能不吃东西,我去叫人来。”
他一边感觉自己说的也是太生硬了,一边嘲自己怎么就真把梦当了真。不知是烈毒跗骨太久,还是他真吸收了什么天地灵气,他昨天睡在顾昀帐中,梦到的也恰恰是这么副光景。
顾昀抱住他,要他给他煮东西吃,而事实上他哪挡得住心尖上的人变相的要求甚至是撒娇,当场就认输出去做饭了。
可做完端了饭菜回来却不见人影,剩下的仅仅留有一张字条:
「逢场作戏实难,不如早做了断。」
而后他追出去找人,便见顾昀坐在马上,甩下最后一个居高临下的漠然眼神。方才帐中碗盘碎在地上的震响才姗姗来迟地刺入他双耳,接着便硬是惊醒过来了。
噩梦这种事,竟也能越发灵验了。偏偏越是灵验,越是让人心惊。
顾昀刚刚那句“你不做给我吃,那我不吃”实在是剜进了他心口里……他何尝不想亲手给爱的人做一顿饭再一起品尝?最良辰美景也不过如此,但他没有赌的筹码与胆量,总担心眼前是场哪日一睁眼,就不复存在的幻梦。
长庚理了理自己的衣袍,一边朝外走,一边尽量小幅度地回头往顾昀的方向看,顾昀那句话还在他耳边反复地响,叫他难过到极点,真想一刀一刀剐了自己这该死的心魔,或者是一刀一刀剐了自己。
等他离开了帅帐,坐在桌后的顾昀才抬头,望着合拢的垂帘。
他手里转着一个茶杯,旋了数圈又在桌面上轻敲几下,还是敲不掉心里些许焦躁,便把它放下了。
他昨晚上细细回忆了几次,越回忆越品便越觉得自己昨日话说得实在太急促,恐怕是没半点前言过渡就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长庚。西北一枝花好歹也是情圣一株,居然临到真心面前就哑口无言笨嘴拙舌的,实在是太丢脸面了。
长庚等了这么久,心思又细密,不可能感觉不出他说得太着急了,会不会让人无谓地多想?觉得他的话太不真实,或是他这人太轻浮了?可凭空找补又很奇怪,怕是更要引人多心。
顾昀撑着头,暗慨自己竟是这么不顶用了,想不好自己要怎么表现,也想不好要怎么和长庚说,反复思量也没个好对策,焦灼地站起来开始踱步。
只是情字又哪里像个繁琐的绳结而已,盯着它多观察尝试几遍总能得到个正解呢。
帐外的晚风生得寒凉,一阵阵往人心里边吹,想把血牵起来的那点温度全抹干净似的。
长庚自己还没发现自己说的“叫亲兵过来”已经变成了“出去找亲兵”,等吩咐完了人往回走才反应过来,懊恼自己在干什么。
旋即他掀了垂帘,正好看到顾昀在里面来回地走,两个人目光一对皆诧异,长庚说子熹,你……
“……”
“我,锻炼。”
“……好。”
未过多久亲兵就把热腾腾的饭菜端来,蒸桂鱼长春羹往二人间一摆,他们相对而坐共吃一桌菜,是家人又是眷侣。
长庚端着碗饭,一扫眼前的菜品,不由心道顾昀的亲兵真是不了解他,烧这么多道甜口的。还来不及失笑,就忽然看到顾昀夹了好几筷子到碗里,好奇道:“你不是不吃甜口吗,难道改偏好了?”
顾昀不料长庚居然和他猜的一样真了解的这么细,想表现一番行为端正的心被直接一梗,睁眼说瞎话道:“不吃甜口?什么时候的事?我不记得。”
长庚就笑开了,伸出手去,两人的筷子在糖醋菜上清亮一撞。
“别逞强,以前雁回沈将军做了多少甜口的菜,你夹了尝一尝就不吃了,还是我解决的剩饭。”
他便把顾昀碗里对方不爱吃的菜逐个夹过来,一边夹一边说:“瞒我,你瞒谁不好来瞒我。”
顾昀从善如流地把自己不爱吃的菜让出去了,同时得了便宜还调侃:“不会给另一半面子啊,殿下。”
长庚便从容不迫地摇了摇头,坦然道:“那得是在有外人的前提下才值得考量,侯爷。”
这打趣一来二去的,尾音隐没后二人同时一静,又同时一起发笑。
这一桌两端相视而笑,还真有千言万语,万物尽在不言中的样子,那些外在上的细枝末节大概都无需去纠葛,眼下所见的,才是最真切的踏实。
夜深,长庚先更衣睡下,顾昀帮他点了安神散,再解掉自己的发冠。
顾昀背对他时,长庚睁眼去看床边人的背影,等对方快转过来了才合上眼,之后就换成顾昀凭借灯光,凝视床上人的睡脸了。
他们没法知道彼此想的其实是一样的——
我还得对他更好才行。
等躺上了床,一方怕另一方会睡得不踏实,一方又担心自己会把另一方吵醒,心里都悬着个牵挂,就算有安神散作陪,也愣是哪个人都没睡实,不曾言明,在思量自己该如何才能做得更好。
而留有的日子太短,哪怕是来回斟酌千百遍,也没有时间去践行一二。
半梦半醒间,长庚下意识拽紧了顾昀的衣袖一角,顾昀就用另一只手去握住他攥起来的右拳,指腹轻抚他手背上的青筋,借此来消弭些许他梦里撕扯着的痛苦。
京城边关事务全堆积如山,他们都没有余裕停留太久,待不到年关,长庚就需要先启程了。
顾昀送了他一段路,也就不能再走得更远,他说这两天聚得太短,等到得了空,一定要把缺失的都补回来。
长庚就答应下来,拉了两匹马的缰绳,与他唇齿相依,再依次嘱咐别后要尽量注意调养与作息,事无巨细的,顾昀说你把我当小孩呢?
长庚就笑着不再言了,但总觉得下回见面了恐怕还是得说,没法不担心。虽说关心则乱吧,可若是失了这份关心,好像又没法在乱尘俗世里找到些真实的意切与情浓了。
他们团圆的时间寥寥无几,可那些不安与焦躁却都在这昼夜短暂中徐徐沉淀了下来,奇妙又静谧,像是一双有情的心遇到一块,纵使无千言万语来叙说,也仍能听见那息息相通的跳动。
接下去又将是相隔千里、被迫与纷至沓来的艰难险阻对峙的日子,要再见面,便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临近分别也就实在不舍。
“这回的年关是等不到了,下回一定要在家里一起过才好。”
“嗯,那我们就一起等着。”
剩下的时间短之又短,只够他们匆匆一诺。
但仓促简单的约定又蕴着无言的情长,足以伴着岁月一块儿,悠长隽永地流淌下去了。
路还需要他们慢慢地走。
随后长庚翻身上马,侧目与顾昀的眼光遥遥一汇,便一抽马鞭,回头疾驰而去。
顾昀目送着他在乍起的天光下远行,阵阵吹来的北风生冷,却盛了辞旧迎新的意蕴。
完
一切都会好的,两个珍视彼此的长情人站在一起,哪里有不柳暗花明的道理,只不过是因为才启程而已
……不行我好怕,还是得说一下,写得不好打人别打头